2009
戀人的另一週/星期五
[星期五]
今天早上的氣溫,不知道比起昨天又低了幾度。
漢江的景色在清晨的照耀陽光下,讓原本陰鬱的冬天灰色調抹上一股金黃。
怎麼突然有點冷了。
站在橋上的允兒搓了搓發冷的手掌。
接到電話後隨即匆忙出門,因而忘記戴手套,騎機車來的路上都快凍壞了。
大概是風的關係吧?
空蕩蕩的橋上什麼遮蔽物也沒有,背後又三不五時會來部疾馳的車呼嘯而過。
允兒很少在早上來到這個地方,對週遭的景物感到十分新奇。
白天才能夠清楚看到江面上的波紋。
因為風的吹送而層層往出海口方向推進的波光,攫取了她的目光。
噗嗤。
腦袋轉啊轉,就想到了以前的事情,不禁笑出來。
想起以前如果泰妍生悶氣的話,半夜會悄悄離家出走不見人影。
而允兒總是能在這裡找到臉頰氣鼓鼓的小個子。
一想到她,她就真的出現在自己身邊。
「在笑什麼呀?」
是今天早晨限定的好運氣。
把自己打扮的毛茸茸、蹦蹦跳跳跑過來的泰妍,看起來很好欺負。
因此想跟她裝迷糊也是很正常的吧。
故意面無表情的搖搖頭攤著手。
「喂、快說出來喔!」
毛線手套的觸感緊箍著允兒手臂。
泰妍很討厭被吊胃口,因此也很容易露出不耐煩的模樣。
「在笑妳。」
輕輕的一擊落在某人身上,不過力道已經被手套抵銷掉不少。
「我就知道。」語氣略帶不滿的泰妍噘起嘴。
大概是因為很久沒看到本人在自己眼前出現。
不禁盯著那張臉,看的入神。
「我的臉上有什麼東西嗎?」
「沒有。」允兒難得這樣,有些不好意思的別過頭。
沒有什麼。
像是化了妝之後的臉蛋,還是穿起來就跟我差不多高的靴子。
真的沒有什麼,只是還不習慣而已。
覺得回憶過去太慘忍了,但談論現在又毫無交集可言。
倒不是因為兩人已經走到無話可說的地步。
正是因為想說的話太多了,最好的方式反而是安靜的待在一起。
就這樣吧。
即使再不懂得,不用多說也能明白一切。
仍有這樣的默契存在就好了。
允兒注意到泰妍的鼻子紅通通的,似乎不太舒服。
「感冒了嗎?」於是問道。
折好拿出的面紙,習慣性想幫她忙,她卻主動把面紙拿走
「嗯,不過已經好多了。」
不方便的用戴毛線手套的手擤著鼻涕。
笨拙的動作,看了十分逗趣又惹人憐愛。
可能是凍僵了。
允兒覺得自己的手指變得有些不聽使喚。
到最後也只能躲在大衣的兩邊口袋裡,沒能幫上什麼忙。
『叭-叭-』
尖銳的喇叭聲突然傳入耳裡,嚇了安靜狀態的兩人一跳。
轉身便看見黑色的休旅車從另一頭出現。
「啊,竟然這麼準時!」泰妍抱怨道,皺起眉頭,「真不想回去工作...」
她耍賴的抓住橋邊的欄杆,似乎想假裝不知道車已經來了。
「那我綁架妳好了。」
每到這種時候允兒就想說些自以為幽默的話。
「好啊。」
泰妍回答的毫不猶豫,竟然就把雙手了伸出來。
「綁架我吧。」
那表情出乎意料的認真,看來不像在說笑而已。
允兒看著她。
最後什麼也沒說,只是微笑著伸手替她重新圍好圍巾。
選擇不把那樣的請求當一回事。
「這個給妳。」然後從大衣口袋拿出一條銀色項鍊,輕輕放到她的手心裡。
對方瞪大了眼睛,臉上表情瞬間凝結。
攤開的左手掌就這麼僵在空中。
很早就想給妳了,但一直沒機會。
後來回去請店家把戒指作成項鍊的樣式。
我想這樣會比較方便吧。
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反應是好,允兒急忙解釋道。
對於其實不必解釋的事情,話卻多了起來。
『叭-』
汽車喇叭聲催促著還留在原地的人,順便消解掉僵持不下的尷尬氣氛。
「妳該走了。」允兒說。
即使任誰看得出破綻,也還是想以輕鬆的笑容面對這情況。
泰妍遲疑著該舉起還是放下的手,帶著一股不安。
似乎想開口說些什麼,卻又欲言又止的說不上話。
用力做了個深呼吸,大概是在下定決心吧。
「那我走囉。」最後她說。
看著嬌小的背影往休旅車,在眼裡變得越來越小。
允兒開始後悔沒有真的綁架她。
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,其實她打從內心討厭看離開的背影。
不管是送泰妍到唱片公司去上課的時候,還是後來離開家裡回宿舍的時候。
她會選擇回頭錯過離開的背影。
但那天她意外的沒有反射性的轉身逃避。
在黑色休旅車離開視線範圍之前,她的視線沒有任何想要閃躲的念頭。
只是靜靜地佇在原地,直到再也看不見。
我不想叫妳留下來。
因為如果我說我想要妳留下來,妳一定會留下來。
但那並不是我所希望的。
所謂至少我曾經喜歡過妳的這種話。
我說不出口。
至少我們仍擁有回憶的這種話,怎麼可能說的出口。
事實不過就是、
我想把妳留下來,但最後我決定,我得讓自己做不到才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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