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9
戀人的另一週／星期日
My Star、Fading Star
［星期日］
很多事情的結局其實一點驚喜感都沒有。
就是發生了、很突然的、讓人覺得不過就是如此。
不是應該會變成什麼樣子，而是本來就會是什麼樣子。
人生多的是無法劃分的模糊地帶，不好不壞。
不會太好，但也不至於太壞。
幸好已經是冬天了。
泰妍特地用圍巾把鼻子一起圍起來，並換上粗框眼鏡。
全都是因為之前不化妝的樣子意外被公開在電視上，導致現在走在路上不稍微喬裝一下都不行。
遠遠就看到熟悉的修長身影站在地鐵站出口前。
幾乎不上妝的白皙臉帶。
簡單的一件大衣、圍巾、牛仔褲、運動鞋、斜背著的運動包，一身單色系的打扮。
她很適合冬天的街景，一直這麼覺得。
靈機一動。
不如趁對方還沒注意到自己前，跑過去嚇唬一番吧。
但惡作劇進行到一半的時候，卻被突然發癢的鼻子強制中斷下來、
哈啾─
噴嚏讓圍巾鬆開了些，泰妍只好停下腳步稍作整理。
還不忘左顧又盼看有沒有人偷看到她的臉。
「哈！」
「哇～」
老是這樣突如其來在別人的耳邊大吼。
想嚇死人啊？真是的。
「幼稚鬼。」
習慣性輕打著對方，習慣性的接受了那張輕浮的笑臉。
這麼久不見了，允兒喜歡作弄人的個性完全沒變。
還是跟以前一樣討人厭沒錯，不過倒是討人厭的讓人覺得有些安心。
距離聖誕節大概還有一到兩個星期，街上已經開始飄散著聖誕節的氣氛。
大部分的店家老早就佈置好應景的裝飾品。
聖誕歌也是四處都聽得見，各式各樣的演奏和歌聲在整條路上播送。
這是分隔三個月以來，第一次能夠一起走在街上。
不是之前那種有如線民跟間諜交換情報般緊張的碰面，像演電影似的場景。
單純兩個人一起隨意的打發時間，總覺得是比電影更有氣氛的事情。
兩個人漫無目的的在商圈裡閒逛。
想要開口卻找不到適當的話題，準確的說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才適當。
「手會冷嗎？」允兒轉頭向身旁的人問道。
終於有個人開口說話真好。
「有一點。」泰妍不禁鬆了口氣。
她向她伸出手，於是她握緊她的手，都和以前一樣。
手是牽著了，彼此之間卻還保留著一點距離。
誰都不想表現的太過親暱吧。
即使肩膀碰著了，彼此更靠近了。
兩個人意會到的瞬間，距離又會自動修正了些。
不論如何都會維持縫隙存在。
挽著手會比較好嗎？
彼此應該都想過這個問題，但誰也不願意就此放手。
就這樣蒙混下去，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就好了。
等紅綠燈秒數倒數完畢，準備穿越大馬路口的時候，泰妍抬頭看到對面大樓廣告牆上掛的專輯宣傳海報。
「還滿漂亮的嘛。」也不知道是哪來的自信說出這種話。
看到自己化粧後、表情嬌柔造作的臉被放大，擺在路上每個人都看得到的地方。
雖然得遭受無情的風吹日曬，沾了灰塵也要等下雨才能恢復乾淨。
但怎麼說都是種神奇又感動的體驗。
「嗯？」
身旁的人對著她露出疑惑的神情。
「我是說海報、海報啦。」
「哦。」允兒看了廣告牆一眼後，視線很快又回到泰妍身上，「妳也很漂亮呀。」
什麼也很漂亮，海報上的人就是我耶。
雖然想這麼抗議道，最後還是算了。
雖然是同一個人，也不是同一個人。
如果連自己都這樣覺得的話，還有什麼好抗議的。
只是有時候我會想、
為什麼會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呢？
咕嚕───
「啊、肚子餓了。」泰妍摸著自己發出聲音的肚子。
出門之前才剛吃過東西。
不過每次逛街逛一逛後總是特別有食慾。
「吃這個怎麼樣？」
允兒指著前方熱狗堡的攤位。
「好啊。」
想一起走過去的時候被強制留在原地待命。
泰妍只好移動到不會妨礙其他人行走的地方允兒買回來。
內心一番掙扎過後、其實也沒有掙扎太久。
想到熱呼呼的熱狗堡，便毫不猶豫的解開遮臉用的圍巾。
還好平常日的下午人不多。
而且經過的人通常都行動匆促，看起來不會有空暇時間特地瞄她一眼。
附近找不到可以坐下來的地方，兩個人就像罰站似的在路旁吃起熱狗堡。
當然有找了個比較不顯眼的角落。
做事情一向跟外表反差很大的允兒，用著豪邁的吃法，熱狗堡作兩三口吞下肚。
泰妍吃東西的速度則遠遠落後她，通常都是邊吃邊研究食物，有時候研究的太入迷還會忘記自己還沒吃完。
「等等、我想起來了。」
盯著包裝紙發呆，慢慢咀嚼著熱狗堡美味的泰妍，腦中某個回憶突然甦醒過來。
「妳這傢伙都把包裝紙隨便塞在外套口袋裡留給我處理！」
還有、出門用的袋子裡面也發現過。
都是同樣的熱狗堡包裝紙。
另外像是零錢啊、發票啊、小紙屑啊、揉成一團的便條紙。
不但會出現在口袋和背袋裡，家裡各個角落都可以發現到這些小東西。
有些不好的習慣雖然不嚴重，但經常碰到就很討人厭。
泰妍忍不住嘮叨了起來。
瑣碎的事情實在太多了，人都容易因此變得焦燥。
「欸、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呀．．．」
對於眼前的人那副任憑處置的輕鬆模樣，每次都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。
「啊～～」
最後得到的回應是、
手上才吃到一半的熱狗堡，迅雷不及掩耳的被咬掉一大口。
在迎接聖誕節溫暖快樂的氣氛催眠下，玩具店是決不能錯過的。
遠遠看到玻璃櫥窗擺的聖誕老人駕著麋鹿乘在雪橇上的可愛娃娃，腳步就會自動移往那裡。
被許多可愛的東西包圍的泰妍，剛才本來還為熱狗堡少了一口而生著悶氣，現在全忘了要繼續繃著臉給某人看表示不滿，開心得不得了。
「我要搬出去一陣子囉。」
允兒邊說邊拿下陳列架上層的聖誕老人鬍子。
在尋常的聊天氣氛下，自然而然就的把需要鼓起勇氣才能開口的事情說出口。
「找到住的地方啦？」
「嗯，新公司那邊有人幫我安排好了。」
泰妍知道允兒在工作室的前輩介紹下進入很棒的公司，也知道因為距離的關係她必須搬到那附近去。只是沒想過事情會這麼快、會這麼突然。
怪不了任何人的。
一定是因為自己逃避做好心理準備的關係。
「覺得可愛嗎？」她拿走了對方手中的白鬍子戴了起來。
對方偏著頭想了想，拿了一頂聖誕帽放到她頭上。
「小矮人？」
「什麼嘛。」
那是什麼爛形容啊，就不能說是可愛的聖誕老公公嗎？
「那妳戴上這個看看。」在無聊的報復心態發作下，泰妍也想趁機笑笑某人。
定睛一看、
麋鹿角頭箍和那雙美麗的眼睛．．．想不到會這麼適合。
只好摸著鼻子認輸了。
「啊、」
泰妍突然發現櫃檯那有雙眼睛一直盯著兩人。
一定是剛才不知不覺玩的太過火了，想不引起注意都難吧。
她決定拿兩人玩過的東西到櫃檯去結帳，允兒則說要到外頭等她。
雖說是基於不好意思，但其實也是因為自己很喜歡，剛好有藉口買回家。
長這麼大了還執著於玩具，說起來還真丟臉。
〝請問、妳是那個．．．〞店員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她恍然大悟。
還以為今天是不會有人認出自己的，沒想到最後還是被認了出來。
太大意了。
簽完名也稍微和店員歌迷聊過天後，在走出店門之前，泰妍假裝看看其他東西，逗留在店內。
心想可能沒有機會了。
所以想利用現在好好看著玻璃門外那個人的背影。
那個她可能再也無法緊緊抱著的背影。
當初下定決心要那麼做的時候，就知道會變成這樣了吧？
明明知道，卻還是說服自己絕對不會是這樣。
最後也不過就是這樣，沒有什麼好說的。
我選擇了我自己，妳也選擇了妳自己，這樣是最好的了。
眼睛總是捨不得離開那個背影。
直到允兒轉身看見了自己，泰妍才死心離開玩具店。
「也幫我簽名吧。」
允兒主動拿走泰妍手上的購物袋，笑著說道。
「上次不是就簽過了。」
「我想簽在我的袋子上。」
這才注意到她今天拿的是淺色的帆布袋，剛不會一開始就計畫好了？
「很無聊耶。」於是泰妍決定隨意敷衍過去，「再說啦。」
不管是什麼，都再說吧。
如果妳會死纏爛打把我留下來就好了。
但妳不會的，我知道。
就是知道妳不會，我才能毫無顧慮的變成現在的模樣。
我還是喜歡妳，我還是想和妳在一起。
不過就像是妳給我的、那已作成項鍊的戒指。
它就是變了，回不來了。
想要戴的時候，才發現卡在無名指的前端。
不想要進退不得的話，就拔下來好了。
「下次休假是什麼時候？」
「妳想先預約嗎？」
「嗯．．．」允兒沉下臉想了想，「再說吧。」
什麼再說吧，果然又再開玩笑了。
下一次是什麼時候，其實連想都不敢想。
等到了下一次，我們又會變成什麼樣子呢？
之前經常是這麼想。
像現在這樣，什麼也不是的關係。
倒不如還是打從一開始。
我們就是沒有任何關係的兩個人。
就不必想著妳也難受、看著妳也難受。
尤其大部分的時間只能聽著妳的聲音。
真的很難受。
總是很想好好看著妳，想待在妳的身邊。
「聖誕節快樂──」
站在販賣機前正準備投幣買熱飲的允兒，突然回頭大喊。
讓坐在公園長椅上休息的泰妍嚇了一大跳。
但既然旁邊沒有人，索性就站起來喊回去。
「聖誕節快樂──」
太陽消失後，氣溫又下降了幾度。
口中呵出的熱氣，在空中凝結成白霧，加點想像力的話就像是真的下雪了般。
但要加很多很多的想像力才行。
「太早說了吧──」
泰妍沒想到自己吐槽完之後，允兒會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、
「對喔──」
搞什麼啊。
於是她笑了出來，然後她也跟著笑了。
但如果我從來不認識妳。
一輩子也無法，像現在所有的、擁有如此多的愛。
無法回想起曾經擁有過妳全部的愛，記起在回憶裡的自己比任何人都幸福。
我想、
我大概不能接受有另一個人，能夠得到妳全部的愛。
所以我決定等到回家之後，再好好地大哭一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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>不知道能不能轉載這篇文章
>我真好喜歡這篇
>反覆看了好多遍
>結尾好難過呀!!!
方便的話轉載網址就好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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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Y克羅帕小朋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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